呵斥过张静芬，林秀岚心疼地招呼陆箐染到身边来，“乖孩子，别怕，妈在呢！”
陆箐染错愕地看向林秀岚，很难相信这是从母亲口中说出的。
生下老二时，她年纪还小记不清。
但老三老四跟着降生，林秀岚对她们姐妹几个态度愈发恶劣，非打即骂，比张静芬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静芬见林秀岚竟护着陆箐染，气得咬牙切齿，“好好好，你们母慈女孝，就你这个破肚子，也难怪我儿子不着家！”
婆婆骂骂咧咧地离去，陆箐染瘪着嘴望着林秀岚，“阿妈，你不生气吗？”
不仅又生了个小妹，米汤也打翻了。
她真担心，厌恶姊妹几个的林秀岚会扔下她们不管不顾。
林秀岚将陆箐染如履薄冰的模样尽收眼底，心如刀绞。
她眼中泪水模糊，苍白的嘴角却温柔地扬起来，“傻孩子，我怎么会生气呢，烫着了没？”
陆箐染茫然地摇了摇头，看林秀岚的眼神，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她招呼陆箐染去将妹妹都带过来，看看家里新添的成员。
至于远在部队上的老公陆凌枫，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她十七岁就跟他结了婚，十年来，他们之间除了履行夫妻义务，还能有什么？
既然他们不珍惜，死过一次的林秀岚决定，这一世不会再掏心掏肺为婆婆搞养殖。
也不会再管婆婆是好是坏！
她只想把五个女儿都好好抚养长大！让她们吃喝不愁，前途坦荡！
陆箐染依言，不一会儿就领着三个妹妹进来了。
二女儿陆招娣八岁，老三老四都是五岁。
个个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像三只受惊的小鹌鹑，缩在门边，怯生生地望着床上的林秀岚，谁也不敢靠近。
孩子们怕她。
林秀岚心口一抽，这都是她造的孽。
“过来，到阿妈这儿来。”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朝她们招了招手。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陆招娣胆子大些，拉着两个妹妹，小步挪了过来。
她们不敢直视林秀岚，偷偷地瞟向被褥里那个小小的婴儿。
刚出生的老五，瘦得像一只脱水的猴子，皮肤皱皱巴巴，头上稀疏的绒毛，夹杂着胎脂。
林秀岚记得，自己生下老三老四后，终日以泪洗面，动不动大发雷霆，嫌她们是讨债鬼。
孩子们对她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青染，你摸摸小妹。”林秀岚鼓动对老大。
陆青染感觉今天的林秀岚不同寻常，她做了带头作用，去捏老五的小爪子。
其他三姐妹意外发现林秀岚眉目温和，当即，老三也戳了戳老五小脸。
老四却嘟囔道，“好丑。”
老二陆招娣拐了下她，“盼娣，你小时候也这样。”
“才没有。”老四回嘴间，老三又辗转去挠老五的脚心。
或许是人多，或许是小手没轻没重，襁褓里的老五忽然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嘹亮，中气十足。
这一下可把几个孩子吓坏了。
“尿了！五妹尿了！”大姐陆箐染最有经验。
喊声一出，陆招娣转身就要去翻柜子，“快，尿布！”
老三则手忙脚乱地从床脚边摸出一个掉了漆的拨浪鼓，“咚咚咚”地摇了起来，“老五不哭不哭，看，这是什么！”
一时间，小小的土坯房里，几个孩子为了这个新来的妹妹忙成一团，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关切。
看着善良又贴心的小棉袄，林秀岚瞧着，酸了眼眶。
生产的疲惫带来倦意。
林秀岚不知不觉睡着，等醒来，天已大亮，秋日朦胧的阳光透过豆腐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屋里静悄悄的，老五乖巧地睡在身边。
林秀岚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却不像前几次生完孩子那样，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绝望。
她靠着床头嘴角总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这会儿大女儿陆箐染拖着一摞，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的纸盒在门口道，“阿妈，我把这些糊好的纸盒子送供销社送过去。”
林秀岚还没顾上回答，陆箐染便走了。
这些年，林秀岚除了务农，其他经济来源都是老婆婆转交给她的工资，说是陆凌枫在部队寄回来的。
但毕竟一睁眼就有几张嘴吃饭，所以陆青染小小年纪，就承担了不符年纪的重担。
陆箐染前脚刚走，招娣也到门前溜了一圈，背上是一个比她人还高的破背篓，手里拿着一把小镰刀。
“阿妈，我去后山打点猪草，阿奶说……说要是猪草打得多，她一高兴，晚上兴许就不把橱柜门锁上了。”
随后老三陆来娣送来两个硬#183;邦#183;邦的冷馒头，“阿妈，就着热水将就吃点吧，阿奶不准我们开灶。”
这个张静芬，一如既往地蛮横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