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柔“啪”得一声用力关上办公室的门,“送”走了陆程远。
她瘫在真皮座椅上正搜着银行余额,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老妈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死老爷子又让你回老宅吃饭?】
电话传来行李箱轮子碰撞的脆响。
【听说他最近收了个自闭症学生,你小心又被当免费劳动力。】
许嘉柔用肩膀夹着手机,翻开桌上的文件夹,回复道:“知道啦,你俩到底回不回来吃?”
老妈在手机那头嚎:【我跟你爸要是敢踏进老宅半步,你信不信老爷子抄菜刀追我们三条街?】
许嘉柔捂着耳朵,将手机拿远:“当年你跟我爸私奔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呢?”
老妈急眼:【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提!】
许嘉柔乘胜追击:“这事都过去二三十年了,外公指不定气早消了,回来磕个头认个错咋了?”
老妈直接炸毛:【试试就逝世!你个小白眼狼投奔了外公,就不要你爸妈了?】
许嘉柔卖乖道:“怎么会?我跟你关系顶顶好~”
老妈耍赖:【一物降一物!老爷子没准就吃你撒娇卖乖这套,我钦点你为外交大使前去和谈!行了不说了,我跟你爸快到机场了,晚点飞马来西亚,回来给你带猫山王!】
许嘉柔撂下手机揉太阳穴。
她哪能治得住外公?
无非是家里总得有个挨骂的——
诶,忽悠老妈回家顶罪不成,今晚只能靠她独自强撑了。
实在不行就装乖卖惨、撒泼打滚、哭个梨花带雨吧......
六点整的放学铃突袭校园。
手机在实木桌面上震动出蜂鸣,宋谭沙哑的嗓音混着炒菜声传来:【臭丫头,糖醋排骨要凉了,还不回家吃饭?你今天要是再敢放我鸽子,看我来不来学校抓你!】
“知道了外公,我刚下班,马上回!”许嘉柔趋于外公淫威,不敢磨蹭。
她匆匆保存PPT课件,关掉电脑,扯过通勤包撞开办公椅,离开了心理咨询室。
没喝完的板蓝根在马克杯里晃出褐色涟漪。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许嘉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冤家路窄”。
“好巧啊,陆医生,你也下班了?”
电梯里只有陆程远一个人,还是那身白大褂,鸦羽般漆黑的眼眸原本是一片死寂,但在看到许嘉柔后,逐渐开始泛起涟漪。
“今天值夜班,我去食堂吃饭。”
公事公办的回答,许嘉柔没听出什么情绪。
“哦,那你先下去吧,我想起来还有东西在办公室没拿。”她脚步停在电梯外,明显不想跟他同乘一趟电梯。
陆程远按着开门键,没别的动作,直直盯着她,“你回去拿,我等你。”
许嘉柔起初还直勾勾地盯回去,但一直被陆程远晦涩不明的眼神看着,她有点头皮发麻。
“校车最后一班六点十分。”陆程远看了一眼时间,提醒她:“许老师不想踩着高跟鞋挤高峰期地铁回家的话,要赶紧了。”
许嘉柔一顿,长腿迈进电梯,立马改口:“其实我那东西改天拿也行。”
陆程远轻“嗯”一声。
短短几秒,他冷不丁又蹦出一句,“改天是哪天?”
“改天?”许嘉柔后撤半步想躲,结果电梯四面都是镜面,照得她像条困在玻璃缸里的金鱼。
陆程远眼神烫得她后脖颈直冒汗,“你不是说改天请我吃饭吗?”
“哦。”许嘉柔从牙缝里挤出声,“对。”
几小时前她确实说过这话——
本想用一顿饭息事宁人,却不料被这混蛋套路她签下了四万块的欠条。
他还想蹭饭?
没门!
“要不,”陆程远面无波澜,声线清冷得像刚开的冰镇气泡水,“就今天?”
“行啊。”许嘉柔假笑快绷不住了,“我请您吃西北风管饱,陆医生意下如何?”
……
"叮——"
电梯抵达一楼的声音撕裂胶着的空气。
许嘉柔迫不及待挤出电梯,猛地被一股汹涌的白桃香水撞了满怀。
“许老师这是赶着投胎呢?”沈娇揉着被撞疼的肩,“刚喷的香水都要被你撞散味了~”
“不好意思,让让。”许嘉柔攥紧通勤包走出电梯,手机在包里震得掌心发麻——
老爷子又来夺命连环call了!
“等等。”沈娇突然用文件夹抵住正在闭合的电梯门,望着许嘉柔的背影喊:“傅菁让我给你带句话——”
甜腻腻的声线像毒蛇吐信,“明天下午他会来听你的课,当然我也会来,许老师可要好好表现哦~”
许嘉柔侧身回眸时,瞥见沈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不知道这小祖宗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
天色已经黑透。
许嘉柔踩着树影子往校门口跑,远远看见校班车屁股闪着红灯开走了。
手机在掌心震得跟催命似的,外公的吼声混着油锅爆响传来:"回家顺路带瓶镇江老陈醋回来!要恒顺牌!"
超市冷气扑面而来的刹那,许嘉柔在玻璃移门上瞥见自己狼狈的倒影——
真是倒霉爷爷给倒霉孙女开门,倒霉到家了。
上班第一天,倒欠四万块。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会在电梯里跟债主面对面,她的文化素质、身材样貌以及有趣的灵魂统统都会消失,许嘉柔就想炸了学校。
她抓起购物篮的指尖还在发颤,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萦绕在鼻尖。
喵的,忍不了。
“我要陆程远,死!”
——
与此同时,好几公里外的便利店。
?陆程远正伸手从货架取下一盒海盐杏仁太妃糖,突然间连着打了三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