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院。
很冷清。
胜在干净。
宋希嫁进侯府时,有四个陪嫁丫鬟,可现在……
有低低的啜泣声传入耳中。
“呜呜,老天好不公平,为什么老爷小姐这么好,却接连死去。”
“小姐为了大丰而死,大丰却因为失职之罪就要斩杀老爷,为什么就不给老爷机会赎罪。”
“还有侯爷,小姐为侯府付出这么多,老爷出事,他也没有帮衬,就只是一味的说自己无能为力。”
“哼,他眼里心里现在就只有那个表小姐,哪里会想得到我们小姐,呜呜,可怜的小姐,一腔真心喂了狗!”
“春意,小姐和老爷都死了,侯爷他定是要将小姐的嫁妆都夺了去,这次,我们死也不能让他们再动小姐的嫁妆,即便是死了,我们也要化作厉鬼,搅翻侯府。”
“嗯!”
有脚步声忽然接近,两个丫鬟忙止住话,捡起旁边的石头视死如归。
一抹身影出现,两人死死瞪着对方,然而,映入眼帘的是张熟悉面孔,两人一滞。
下一秒,两人扑到宋希身上痛哭。
“呜呜,小姐没有死!”
许真蹙起眉,“先扶你们小姐进屋歇息,她身体很虚弱。”
两人忙松开宋希,这才发现旁边的少年,不认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小姐活着回来了。
一个扶着宋希进屋,一个忙去拿吃食。
燕窝粥下肚,宋希力气恢复不少。
院里响起阵脚步声,春鹊忙到门口看,“小姐,侯爷带着小世子来了。”
对于沐麟,春鹊和春意已经不喜欢,小姐不在这一年多里,他已经把方羽柔当做母亲,忘了小姐的养育,也是白眼狼一个。
方才春鹊已经将这一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宋希。
这一趟沐闫父子并不乐意来,两个脸色都难看,尤其沐麟,脸上的不悦丝毫不掩。
“沐麟,还不快见过你母亲。”
沐闫摆出严父神情。
五岁多的小家伙不情不愿作揖,“见过母亲。”
若是以前见到沐麟,宋希已经十分宠爱地将他揽进怀里,但现在,宋希面无表情,很淡漠,仿佛没有看到。
沐闫脸色更难看。
连小孩都置气,宋希是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坐下,“宋希,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
即便心中再不耐,也只能强迫自己。
母亲说的对,得先哄住宋希,之后一切都会好办。
“可以说下你为何火气这么大吗?是因为觉得我没有帮助岳父?”
宋希刚回来,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情,能让她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件事情,宋希也断然不会想到是他让人做的,若是想到,或有怀疑,已经在圣上前提起。
沐闫生得温和儒雅,端的谦谦君子皮囊,很容易被他所骗。
但现在,他再会演,在宋希面前就是滩恶心的腐肉。
“我不是没有帮助岳父,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也看到那些村民是何等激愤,而且岳父也一度让我置身事外,只有不牵连我,我才能护住宋家,护住你弟弟。”
“希希……”
他伸手想拉住宋希的手,宋希起身,“我明日还要去查案,沐侯爷自便。”
沐闫的手僵住,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再看到那跟着的少年,他厉呵,“宋希,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现在是不是该到你解释了。”
“这个外男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宋希斜瞥他,“医师,你看不出么。”
许真手上还端着药。
“是他救了你吗?”
一个少年,竟有这等本事?
“总之,他是我的人,沐侯爷日后不必多管。”甩下话,宋希回了寝房。
沐闫拳头攥得咯咯响,额筋暴起。
一品诰命,二品焰烈将军,若不是看在这些封号上,他何须这么忍,大可直接休了她。
夜幕笼罩。
沐浴好,宋希坐在梳妆镜前,春鹊为她梳发,“小姐,今后你打算如何?要不和离吧,侯府实在令人恶心。”
她们自小跟在宋希身边,行事风格都率直大胆。
这侯府春鹊是一刻都不想待。
反正她们小姐如今声誉崇高,即便和离旁人也不敢多言,回宋家做那个随心所欲的千金多好。
“不,不和离。”
镜中的人,五官清冷绝美,潋滟眼眸生寒。
“这座府邸,是我付出心血滋养的,我不会离开让给她人。”
但她要的不光光是这座府邸,还要那侯爵的头衔。
沐闫,方羽柔,沐麟,还有沐老太婆,通通得为前世的她陪葬,未来的侯爵之位,她会另养个儿子继承。
前世一心只为丈夫儿子的宋希已死,今生的宋希心中只有权利,男人只是她步上权利之巅的踏脚板。
春鹊望见镜中人儿眼中的深谋远虑,莫名兴奋了。
以前小姐未出阁,这神情一出,就是要干大事了,她怎么能不兴奋。
只是小姐嫁进侯府后,收敛很多,事事约束自己,听从侯爷的,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叩叩。”
门被敲响。
春鹊和春意顿时警惕。
“姐姐,该施针了。”
少年音响起,两人才放松下来。
得知是许真救了她们小姐,两人对许真态度极好,都不用宋希开口,两人就去开门。
宋希让她们两个先退下。
门关上,房中就只剩下宋希和许真。
毒已经解了大半,但还需每日施针,继续排毒服药。
褪去外衫,只余白色抹胸与短裤,雪白肌肤全都暴露在少年眼底,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少年依旧难掩心头悸动,面红耳赤。
他垂眼打开药箱,拿出银针。
现在宋希是病患,他为医者,该将所有邪念摒弃。
施完针,宋希已经睡着。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少年小心为她盖上被褥。
翌日。
瑞王来得比宋希想得还要早。
沐闫恭敬迎接招待,连早膳都没来得吃,宋希却不急,用完早膳才来前厅。
“让王爷久等了。”
依旧是一身黑色锦裙。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罢了。”
祁渊起身到她跟前,目光毫不避讳落在她脸上, “气色比昨天好,看来宋将军昨晚歇的很好。”
而他,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