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黄七蕊这边的“悲壮”,真正受伤吐血的谢斐那边反而显得过于平静,只有谢斐随身带来的一个叫梅姑的婆子扶着谢斐的担架往屋内走,她一边拭泪一边小声哽咽道:“少爷何必又勉强自己。”
康大夫给谢斐把了脉也叹气道:“药方还是老样子。”
黄七蕊模模糊糊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好像谢斐不是第一次吐血了,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怪不得新官上任还要随行带一个大夫。
康大夫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面色和蔼,黄七蕊偶尔经过后院他的房间时,康大夫都在一堆草药里埋头研究,他身上也带着一股草药的味道,闻起来莫名让人信服和心安。
“黄姑娘只是中了令肢体麻痹的药物,过几个时辰药效就会自然褪去,无甚大碍。”
康大夫替黄七蕊诊断后,黄七蕊算是彻底放下了心,黄音娘也暂时停止了哭天抢地,她坐在床边,握着黄七蕊的手,左右摩挲着,说:“七蕊啊,我和你爹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什么事,爹娘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黄七蕊身上还动不了,只得向黄音娘投去安慰的眼神。黄音娘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这十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她们之间的感情比起亲生母女早已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蕊啊,娘知道你长大了懂事了,想减轻家里的负担,所以一门心思往衙门里钻,但是这朝不保夕的,娘实在不忍心看你往火坑里跳啊,你还是听爹娘的话,就答应王家的求亲,虽说他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至少有个营生,你嫁过去,我们也不用担心你往后怎么过了……”
又来了,黄七蕊听到第三句就已经知道接下来她娘要说什么了。
黄七蕊今年十九岁,是街坊领居口中的“老姑娘”了,但从前爹娘从没催她出嫁过,只是这新县令上任以后,黄生见谢斐自己带得有煮饭的婆子,而且一个个干活又精巧又利索,黄生怕自己哪天就丢了衙门后厨的岗位,这才开始发愁一家人以后的生活,想让黄七蕊嫁人找个归宿。
王家是卖猪肉的,上个月他家小儿子来向黄七蕊提亲,黄七蕊只是去他家买过几次肉,她不知道那家小儿子怎么就看上她了,但她实在不想稀里糊涂嫁给一个总共都没见过几面的人。
而且她从小对厨艺女红等等兴趣缺缺,倒是因为从小住在衙门,跟着县衙以前那位白师爷学了不少东西,白师爷懂得多,十几年下来,黄七蕊也跟着懂了些查案追凶的手段,相夫教子卖猪肉也用不上这些手段,黄七蕊觉得她或许也能和白师爷一样,一边解谜断案一边还有县太爷给的俸禄,不仅她能派上用场,家里也不用再操心急着给她找归宿了。
但她名义上的师父白师爷已经离开平福县云游去了,没人给她引荐,谢斐不信她,她只能借这次案子与谢斐约定,她帮忙破案,谢斐就要聘她做师爷。
这次的案子的确凶险,黄七蕊心想以后还得想办法说服爹娘同意了。眼下听着黄音娘在床边念叨,黄七蕊只能默默闭上眼睛装睡。
或许因为一整天全身心都绷着一根弦,此刻稍微放松下来,黄七蕊闭眼没一会儿也假戏真做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在一片吵吵闹闹中醒过来。
她稍微动了一下脖颈,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痛,黄七蕊想到昨晚被那黑衣人从高空摔下来,不禁暗暗咒骂起来,她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外面什么声音,就听见衙役小八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大人,不好啦,城东又……又……又出人命案子了,是……是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