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一听，眼圈顿时红了，声音带着哭腔，“那……那纪哥他……要是纪哥不能一起去，我也不去了！”
云疏月看了看焦急的小莲，又看向面色平静的纪无终，继续道：“断仙者，其仙途自始便被斩断，无论如何努力，修为也终将止步于大乘期之前，无法飞升成仙。而且……”
纪无终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话：“而且什么？”
“小莲，你先回家去，我和这位仙子还有些事情要商议。”
纪无终转头，对小莲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莲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纪无终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
待小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纪无终才回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云疏月：“仙子，除了不能修炼成仙，还有什么，不妨一并说出来。”
云疏月点了点头，不再隐瞒：“断仙者，被天道所弃，自身气运几乎断绝，更为致命的是，还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身边亲近之人的气运。仙途漫漫，机缘、气运、努力，缺一不可。你若执意跟在莲姑娘身边，只会成为她的拖累，断送她的锦绣前程。”
纪无终默然。
云疏月取出一个玉瓶和一锭足有百两的黄金：“这里是一颗延寿丹，可保你百病不侵，寿至百二十岁。这些黄金，也足够你富足一生。只要你劝说莲姑娘随我等回山，这些便是你的。”
纪无终看着她手中的丹药与黄金，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他将拳头缓缓收至腰间，双腿微分，稳稳扎了个马步，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云仙子，丹药黄金，我纪无终一样都不要。”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下一刻，他腰身猛然发力，右拳如出膛炮弹般轰出！
空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拳风甚至吹动了云疏月额前的发丝！他那加持过的6点力量，此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云疏月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凡人竟敢对她出手，而且这一拳之力，竟隐隐达到了一象之力！
她不及多想，素手一扬，一面晶莹剔透的法力护盾瞬间在身前凝成。
“嘭！”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护盾上，发出一声巨响。
护盾剧烈震颤，泛起道道涟漪，却终究是挡住了这一拳。
“我纪无终只有一句话，”法阵的反震之力让纪无终的右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毫无所觉，眼神如狼般死死盯着云疏月，“我会变得很强，非常强。若是将来让我知道，你们凌霄阁有任何人敢欺负小莲，怠慢小莲……”
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
“我一定会亲自登门，向你们凌霄阁，讨一个说法！”
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和另一名女弟子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此刻才反应过来，纷纷怒斥，便要上前。
云疏月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
她看着纪无终手臂上狰狞的伤口，以及他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眸子，心中竟泛起一丝波澜。此人虽有断仙纹，但这股狠劲与远超凡人的力量，却非同寻常。
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放心。莲姑娘的天赋，足以让她成为阁主的亲传弟子，在凌霄阁内，无人敢欺，无人能欺。”
听到这个承诺，纪无终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依旧站得笔直。
“可惜你是被天道遗弃之人，不然以你的天赋，也定能闯出一番名堂。”
说完云疏月取出一枚碧绿丹药递过去：“这是疗伤丹，服下吧，免得莲姑娘见了担心。”
纪无终没有客气，接过丹药一口吞下，一股清凉之意迅速扩散至手臂，疼痛立时减轻不少。
“多谢云仙子。明日午时之前，我会带小莲过来。”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自从纪无终接管医馆后，便搬进了内院居住。
是夜，窗外只有几声疏落的虫鸣。
他刚吹熄油灯，正准备歇下，屋门却被极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轻响之后，一个带着微凉夜气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他的被窝。
被褥下的空间骤然多了一份柔软与温热。
纪无终身子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这脚步声，这呼吸的频率，甚至这发丝间独有的淡淡药草清香，都早已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心跳。
“小莲？”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询问。
“纪哥……”怀中的身躯轻轻颤抖着，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小莲的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冰凉，“我睡不着。我不想离开你。”
“可是纪哥，我又好害怕，我怕再过些年，我就老了，到那时候我又怎么才能站在你身边陪着你……”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带着少女独有的惶恐与不安，“爹爹不在了，我只有你了。我想一直陪着纪哥。我是不是只有成了修仙者，我才能永远年轻，永远在你身边？”
黑暗中，纪无终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丝颤栗。
他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药老头临终前的托付，小莲这些日子的强颜欢笑，他都看在眼里。
“纪哥，你……你要了我吧。”
小莲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这样，即便我以后真的去了什么地方，或者……或者变老了，你心里，也总会记得我，对不对？”
纪无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他翻过身，将小莲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微凉的身体。
他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大手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小莲，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小莲，你都是我的小莲。”
他顿了顿，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兄长般的疼惜与郑重：“安心睡吧，明日还要早起。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出发去凌霄阁，好不好？一切有我。”
小莲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啜泣声渐渐平息。
纪无终的承诺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驱散了她心头的浓雾。
她依恋地在他胸膛蹭了蹭，收紧了环抱着他腰的手臂。
夜色渐浓，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呼吸交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