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暖阁。
赵申正躺在铺就了三层兽皮宽阔软榻上，享受着年芳二八的东宫娇俏小宫女用那如葱根一般细嫩雪白的小手剥好，送到嘴边的柑橘。
大凉处在北地，气候严寒，每年到了秋冬时节，大雪倾盆，往往数日之间，便是冰天雪地。
京都上京所在，北临漠北草原，东临大海，两面通畅。
往往还没有入冬，自北而来的寒风便先将整个京城冻了个通透。
三日前才下了一场连续数日的暴雪，皇城上下，尽皆银装素裹，叫厚厚的积雪封了个严严实实。
外面的温度，怕是有零下一二十度。
要不躲在暖阁里，烤着火炉，赵申觉着自己怕是要被冻死。
不过暖阁哪儿哪儿都好，还有俏丽可人的宫女伺候，就是这软榻，躺着不太舒服。
那怕是垫了足足三成的极品兽皮，对于赵申这个躺惯了软绵绵的沙发席梦思的现代人来说，也还是有些僵硬。
最关键的是，软榻下面是实心儿的汉白玉砖。
大凉没有火炕！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让建武帝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把自己发配去南方就番，这么冻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赵申一边品着甘甜多汁的柑橘，心里一边暗自思索。
“东宫不能没有火炕，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得找个机会偷摸把这软榻重新砌一下才行。”
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把软榻变成火炕的时候。
外面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
“太子殿下，内阁首辅于相方、兵部尚书左思道、户部尚书杨荣，在宫外求见！”
赵申眉头一皱。
这才几天，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自己的舒心日子才刚刚开始，可不能让这些家伙搅合了。
于是吐了一口柑橘籽，果断道：“去告诉三位大人，就说孤已不再领监国之责，奉旨在宫中自省，不好私见外臣，请他们都回去吧。”
“是。”小太监老老实实应道。
自那日宁才人构陷他以后，他还没回到东宫，便得了信儿。
原先伺候他的贴身太监小安子在宫中自尽，尸首都叫人收走了。
赵申原本也没想着，能靠着小安子这条线，挖出点什么东西牵连到祁王。
当着建武帝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恶心一下祁王和建武帝而已。
所以小安子的死对他来说，本就是在预料之中，随手换一个贴身太监便是了。
现在这个，叫“李敬忠”，名字听着就有那么点大太监的味道，不过现在嘛，还是个白白嫩嫩，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而已。
东宫上下这些人，要么是建武帝的眼线，要么是祁王、靖王这些人的暗桩，换谁都一样，赵申也不在意。
打发了他去传话，便笑眯眯的拉起娇俏宫女的小手，让她再剥点别的来吃。
柑橘虽甜，吃多了可是要上火的。
结果没过多一会儿，李敬忠的声音便再度在暖阁外面响起：“殿下，于相说，他们有要事求见殿下，事关天下宁定，国事为重，无论如何也要请殿下准允他们面见，否则绝不肯离开。”
听到这话，赵申当即脸色就是一沉，眉眼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这三老家伙怎么这么不识趣，自己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还死皮赖脸的不肯走，非得找骂是吧？
下意识的，他就想让李敬忠出去给那三人上点儿狠话。
但很快转念一想，将来要让建武帝罢黜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说不得还要找点什么屎盆子往脑袋上扣，万一尺度没把握好，摘了太子的帽子不说，再让祁王落井下石，就算没有直接下狱，就是一撸到底，自己怕也是难以幸免。
到时候说不得，还得让这些人给自己求求情，眼下倒是不好把事情做绝了。
思索之间，只好挥手让可爱的宫女退下，皱眉不耐道：“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李敬忠又退了出去。
赵申起身收拾了一下，从暖阁出来。
一阵寒风扑面，哪怕不是在外面，出了暖阁，还是寒意逼人。
他忍不住把身上的貂皮大袄裹紧了几分，又叫人再去拿暖袋、兽皮绒被过来，这才走到正殿坐下等。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手靠着暖袋，盖着兽皮绒被才暖和一些，李敬忠便领着于相方三人进了殿内。
“臣于相方。”
“左思道。”
“杨荣。”
“拜见太子殿下！”
三人齐齐行礼道。
赵申摆了摆手，道：“免礼，三位大人辛苦，看座。”
小太监很快抬来了木凳，请三位落座。
等他们坐下以后，赵申才再度开口道：“不知道三位大人有何事，如此着急，一定要见孤？”
内阁首辅、宰相于相方拱手开口道：“还请殿下恕罪，实在是国事紧急，臣等也顾不得礼制，斗胆前来面见殿下，请殿下决断。”
“于相何出此言？孤如今戴罪之身，既没有监国之权，也不准上朝议事，就在这东宫中禁足思过，哪里还能做什么决断。”赵申脸上故意露出一副惆怅失意的神色。
“当下正是祁王监国，有什么国事，三位也该与祁王商议，请他决断才是。”
“此番来找孤，若是叫人传了出去，叫祁王如此自处？陛下若是知道，怕是又要震怒斥责，连带着三位也是要受牵连的。”
他话音刚刚落下，左思道便按捺不住，直接起身开口。
“殿下，非是臣等不明规矩，不守臣子本分，实在是事情紧急，臣等确实没了办法，这才都来前来觐见殿下。”
“陛下命臣抽调八万精兵，征讨草原十三部，可是年前京师八营才随陛下出征归来，大部人马全在轮休，臣从哪里再给陛下变出八万人来？”
“户部也是一样，殿下也知道，今年国库就剩下五十万两结余，可是陛下又要出兵，又要修缮太后寝宫，还有年关大庆，微臣实在是没办法凑出银子来！”杨荣也赶忙说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打仗实际上就是打钱，建武帝开口就是发兵八万，左思道从哪儿变出八万精兵来暂且不说，光是要喂养着八万精兵的粮草，杨荣就变不出来。
手上就五十万两，就算别的什么都不干，也最多养活着八万人一两个月的。
建武帝带兵出去，哪次少了三五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