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提着两个纸人,抬步跨入坟地。
山风吹拂,周遭的树木跟着哗哗作响。
而我脚下的荒草,更是左右摇摆,发出沙沙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我靠近。
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朝前走。
孙德崖说的遇见人,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
还是老头会玩啊,让我大半夜提两个纸人上坟地,他是想试试我够不够胆吗?
正寻思着,兜里的电话冷不丁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愣了愣,按下接听。
大半夜谁给我来电。
“喂,哪位?”
我对着手机询问道。
“是我,赖三,陆九斤你在哪里啊,我怎么在宿舍找不到你,我好冷。”
手机那头传来赖三冰冷的声音,像挤着嗓子,大晚上听起来怪渗人。
我心里一惊。
他妈的,这孙子人都死了,居然还能给我打电话!
想是这么想,但我丝毫不怂,立刻嘴里叫骂着恶狠狠地给赖三回怼道:“赖三,你妈的有完没完,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老子害你,谁害你你找谁去,找我算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来缠着老子,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就算你变成鬼,老子也能让你再死一次!”
手机那头的赖三被我这么一骂,不知道是让我的气势暂时给镇住了还是啥,居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也没多想,继续提着纸人往前走,目前先办今晚的事要紧。
走了几分钟,忽然前面出现一道火光。
漆黑的夜里,格外亮眼。
仔细看去,只见前方不远的坟头,正蹲着一个大娘,在那点火烧纸。
大娘一边烧纸,嘴里还一边念叨。
“儿啊,以后别再去装送外卖的碰瓷了,被大货车撞死,面目全非啊。”
“我也活够了,当时就该随你去。”
我一看这动静,就知道不对。
大半夜来山上烧纸,能是活人才怪。
这怕是碰上“叫屈鬼”了啊!
爷爷说过,叫屈的鬼废话一大堆,你要说不过它,它就会把你带走。
我怎么可能让她抢了先机!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害怕,但我还是两个箭步窜了上去。
大娘显然也是发现了我,抬起头,就露出一张惨白渗人的脸。
但她刚要开口,却被我抢先一步打断:“大娘,你说这是不是钱?”
我将那窜牛眼直接递到了她跟前。
对方先是一愣,神情明显有些怪异。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给我回了一句:“是钱。”
说完,那大娘忽然顿了一顿,盯着我,就说道:“小伙子,你长得好像我儿啊。”
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声,得,这大娘马上要开始叫屈了。
不等她开口,我连忙点火,将手里的纸钱给点燃。
孙德崖说过,只要对方回答是钱,就烧三张纸,不然就扔米。
我连忙点燃第一张纸钱,那大娘眼睛一亮,直直立了起来:“你烧纸给我做什么,我还没死。”
“你听我说,我儿子死得好惨,他送外卖碰瓷,让开货车的撞死了。”
我哪里肯理她啰嗦,继续将第二张纸钱点燃。
大娘神情忽然变得凶厉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听我说!”
语气明显对我非常不满。
可我哪里会管她。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都给你烧纸钱了,你还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样子比她还凶狠,一手握着打火机,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她。
她要是胆敢给我来硬的,我可不会惯着她!
还好,第三张纸钱点燃的时候,那大娘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寻思孙德崖给我的纸钱肯定也不普通。
这老头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我呼出口气,这第一个遇见的“人”,算是有惊无险。
后面还有六个,希望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继续往前走,结果刚刚绕过那大娘的坟头,迎面一辆电动车就直接朝我撞了过来。
还好我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那车“哐当”一声,撞到了附近的一块墓碑上。
紧接着,一个戴头盔的外卖小哥,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不长眼睛的东西,开大货车了不起啊,赔钱,八千一分都不能少!”
我瞬间明白了。
这特么是母子俩一前一后啊!死了还不忘碰瓷。
车都骑山上来了,牛逼。
真是活久见。
行,赔钱是吧。
我也懒得废话,拿出牛眼走到他面前,指着问那外卖小哥:“你看这是钱吗?”
外卖小哥取下头盔,那画面,那叫一个惊悚。
他整个人脑袋都扁了。
五官都有些分不太清。
明显是生前被撞死的惨状。
他扭曲的五官直勾勾盯着我。
“是钱,哟,你还挺识趣嘛,来给我。”
外卖小哥说完,就想伸手过来拿。
“别动,这个东西你拿不走,我烧给你。”
我喝止住对方,然后开始点纸钱。
这家伙还算听话,就站原地看我烧钱。
等第三张烧到一半的时候,那外卖小哥原地搓着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
冲我发笑道:“兄弟,你人真不错,我碰瓷这么久,还没遇到你这么爽快的,最后一次碰瓷,我很满意。”
“这样吧,你把我妈刚才烧剩下的香灰涂身上,前面有害你的,就看不见你了。”
那外卖小哥对我点了点头,然后骑上电动车,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转身朝刚才的坟头看去。
果然,地上有一堆香灰。
不过,我并没有照外卖小哥的话做。
母子俩明显都不是好人,死了还在这碰瓷。
所谓鬼话连篇,我信了他的邪才怪。
对着地上的那堆鬼香,我默念了一声爷爷教我的咒,随后一口气将它们吹散开。
这种鬼烧剩下的香灰是陷阱,沾染到就大病一场,我自然要给它处理干净。
等收拾完毕,我继续往前面赶路,走了十来分钟,忽然山风又起,渐渐地落起了雨点。
我心里暗骂,我淋雨倒是没什么,问题是纸人不能淋。
正寻思找个地方躲雨,抬眼就瞟见前方不远处的树下,出现了一座茅屋。
那茅屋破破烂烂,看起来风一吹就要散架似的。
而且连个门都没有。
从外面一眼看去,就见到里面整整齐齐挤着五个人。
这五人清一色都是男性,里面有俩老头,其余都是中年人。
他们一个个目光灼灼盯着我,脸上都带着热情到诡异的笑容。
“小伙子,快进来躲雨吧,外面雨大,淋坏了可不好。”
其中一个胖老头站在门口冲我招手道。
得,剩下五个全凑一块了是吧。
正好也省得我一个个去问。
他们是什么,我心知肚明。
但我也不怵啥,进去就进去。
我提着俩纸人走进屋内,顺带瞥了几人一眼,之后就赶忙将牛眼拿出来,问他们,这是不是钱?
谁知,五个家伙根本没有理我,反而是热情的指着旁边一张桌子。
那胖老头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下雨正好没事做,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你先陪我们玩玩牌,我们再回答你的问题。”
“玩牌?”
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是碰到烂赌鬼了。
可问题是五个赌鬼突然来这么一出,倒把我整不会了。
因为孙德崖也没说过,有这种情况啊。
对方直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该烧纸钱,还是朝他们身上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