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皇上！”
殿内惊呼一片！
宦官连忙上前搀扶，却被朱棣一把推开！
他死死地盯着朱高煦，双眼猩红，拳头忍不住紧了又紧！
不得不说，朱高煦的这番话，是真的让他破了大防了！
没错！他朱棣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名正言顺”！最怕的就是后世史官的笔！
靖难！靖难！名为靖难，实为篡夺！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刺！是他极力想要洗刷的污点！
所以他励精图治，北伐蒙古，南征安南，疏浚运河，编纂大典……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建文那个懦弱的侄子更适合当皇帝！
就是想让天下人，让后世子孙，都认可他这个永乐大帝！
可现在，他最疼爱，也最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用这个来捅他的肺管子！
用他最在乎的东西，来戳他的脊梁骨！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朱棣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到那些侍卫依旧杵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碰朱高煦一下，心中的怒火更是达到了顶点！
“好！你们不动手！朕！朕亲手清理门户！”
怒吼声中，朱棣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踉跄着，竟是真的要走下御阶，冲向朱高煦！
那架势，分明是要亲手结果了这个胆敢挑战他权威，撕破他颜面的逆子！
满朝文武彻底吓傻了！
皇帝要亲手杀子？
这……这要是真的发生了，那可真是……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要发生惊天巨变，血溅当场的时刻——
“报——！”
一声凄厉而急促的呐喊，猛地从大殿之外传来！
紧接着，一个浑身尘土，盔甲上还带着风霜痕迹的小校，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奉天殿！
“报——！八百里加急！漠北急报！”
刚才那几乎要发生的父子相残的惊悚场面，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情压了下去。
朱棣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硬生生定在了御阶的半中央。
他那双充斥着血丝，几乎要噬人的眼睛，也从朱高煦那张狂的脸上，猛地转向了大殿门口。
国事，终究重于家事。
尤其是漠北之事。
想他朱棣，自靖难成功登基以来，心中最大的执念，除了洗刷得位不正的污名，便是彻底扫平北元残余势力，永绝北顾之忧！
太祖高皇帝当年数次北伐，功勋卓著，但他朱棣，要超越太祖！
他要让大明的铁骑，踏遍漠北的每一寸土地，让那些蒙古部落，永远臣服在大明的脚下！
为此，他不惜数次御驾亲征，耗费国帑无数，将士伤亡亦不在少数。
每一次北伐，都是一场豪赌，赌上的是大明的国运，也是他朱棣个人的声望与历史评价。
打赢了，他便是超越父辈、开疆拓土的千古一帝；
打输了，不仅损兵折将，更会动摇国本，引来朝野非议。
这漠北战事，对他朱棣而言，其重要性，几乎等同于他的生命！
“念！”
朱棣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疲惫和威严。
那小校不敢怠慢，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军报，高声念道：
“启奏陛下！鞑靼部阿鲁台，纠集瓦剌部马哈木、太平等部，合兵近五万，于本月初三，寇我开平卫以北边境！”
“我军游骑哨探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开平卫指挥使丘福将军，率前军三千迎敌，陷入重围！”
“五日血战，丘福将军力战殉国！前军将士……几乎、几乎全军覆没！”
“阿鲁台等部贼寇，气焰嚣张，已越过捕鱼儿海，兵锋直指胪朐河一线！沿途烧杀抢掠，我大明边民死伤枕籍，牛羊、粮草被掠夺一空！”
“现，大军主力由成国公朱能统帅，已于克鲁伦河畔布防，与敌对峙。然敌势浩大，朱能将军急报，恳请陛下速派援军，并……并请陛下定夺，是否……是否需御驾亲征，以振军心！”
小校念完，将那份染着尘土甚至隐隐有些血迹的军报高高举过头顶，伏地不起，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棣的心口上。
丘福！那是跟他一起靖难的老兄弟！竟然……竟然就这么战死了！
三千前军！几乎全军覆没！
阿鲁台！马哈木！这些该死的鞑子！竟敢如此猖狂！
朱棣的脸色铁青。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待到秋高马肥之时，他本就打算再次亲率大军，犁庭扫穴，给那些不知死活的蒙古部落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他要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彻底巩固自己的统治，也让天下看看，他朱棣才是真正天命所归的雄主！
可是现在……
朱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还跪在那里的朱高煦。
这个逆子！这个疯子！
刚才那番话，那副癫狂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自己若是御驾亲征，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
京师空虚，这逆子若是趁机再起事端，勾结朝臣，甚至……
甚至做出更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建文旧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难道他还要再经历一次骨肉相残，再让天下看一次他老朱家的笑话吗？
他朱棣，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一时间，这位永乐大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扬威漠北、建功立业的渴望，一边是京师不稳、家贼难防的隐忧。
就在朱棣内心激烈挣扎，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之际。
原本因为失血和脱力，跪在那里有些摇摇欲坠的朱高煦，在听到“漠北”、“打仗”、“御驾亲征”这些字眼时，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却猛地亮了起来！
打仗？打漠北？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作为一个现代人，拥有许多先知以及知识，另外，多多少少懂点火器制造。
更重要的是，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他朱高煦，天生就是打仗的料！
当年靖难，他冲锋陷阵，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若不是他，朱棣能不能坐上这龙椅还两说呢！
他原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跟朱棣彻底撕破了脸。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来了这么一个天赐良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