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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徐锐恩对等候多时的卿卿施礼致歉,而后朗然笑道:“仙娥好,在下徐锐恩,要进昆嵘山学艺,这是我的拜帖。”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拜帖,双手奉上。

“身高八尺有余,仪表堂堂,俊逸非凡。”卿卿暗道,随即她接过拜帖一边展开,一边多打量了他两眼:“这徐公子竟身背龙纹长剑,家世显然不凡,应与皇族有关。身材也如传闻所说,高大挺拔。”

她收回目光,仔细查验拜帖,抬手请道:“大师兄此时正在南麓剑坪,我引公子去见他。”

“有劳!”徐锐恩抱拳相谢,难掩心中喜悦,即将见到自幼崇拜的人,他只觉远来的一路劳顿瞬间消散。

这位备受他崇拜的表兄,此刻正在南麓剑坪那座仙阁似的云亭中假寐。亭外雨丝成帘,如梦似幻。

“山椒仙阁卧辰斗,俯视尘寰隔风雨。”就是此刻对天枢子最贴切的写照。世间如他这般清癯俊逸的男子并不多见,身量修长瘦削却不显羸弱,肤色苍白却不寡淡,有如通透美玉。一支素色琉璃汉簪绾起他灰银色的长发,玄华如雪,如到访凡尘的谪仙。

昆嵘山大师兄,正虚拳撑在额角,慵懒侧卧在矮榻上,不理亭外微雨,也不看远处山涧的瀑布,龙章凤姿。

岂不知,此时的天枢子正落入一场亦幻亦真的梦境,光阴似箭穿梭,梦境中有漫天翻飞的白色纸钱,还有哭喊的人们,战场金戈隆响、火弩飞矢、万军厮杀!整个大越都被战火席卷,血染征袍,尸横遍野!一切都在燃烧,层云翻涌间,他的紫金龙魂被杀气束缚,乾坤逆转。

倏忽间,天枢子睁开眼睛,目色迷离,从梦境里抽身。他仰起头,任由细润的雨丝随风吹入云亭,落在他略带薄汗的额间。半晌后,他的心情才得以平复。

身边陪伴的霍廷看到天枢子灰色的眼眸后,低声问道:“少主,你可还好?依然能预感到天机吗?”

天枢子微微坐直身体,回答道:“白骨高于太行雪,血飞迸作汾流紫。或许,是我血气亏虚,神魄不稳,所以才经常梦魇吧,但愿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因为前几日山长说的那位女子吗?”霍廷为了将少主从疲乏的状态中带出,开口问道。

天枢子这时才想起祖父文应山长那日说的话:“当年,文渊阁大学士房宇烈,翰林院士程南,六越门陆海生,熔城将军杨佐起等忠臣将士,死在了那场火烧宫廷的皇权之争中,顾命大臣舒岳最后为救我宇文璟尽忠而亡!”

祖父的泪水,如业火一样灼烧着自己的心:“他的儿子舒山隐匿多年,秘建儒仕林。下个月,舒山会带女儿舒千玹来昆嵘山。此女天命不凡,出生时天降凤凰祥瑞,血气精纯,可以补你先天亏掉的气血,我已经为你们定了婚约,你到时要多陪陪她。”

思及此,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常人无法参透的希冀之意。

天枢子暗念:“我身负真龙之力,乃天昊皇族嫡亲血脉,修行之人原不该以此捆缚姻缘,这有违自然和天意,可能会成为生死劫。除非我和舒千玹能真心相待,制天命而用之,才能化解啊。”

“舒千玹,她快来了吧。”天枢子略微坐起身,看向烟雨朦胧处。

这一切,皆因他出生时那场血光之灾。

天枢子本是天昊帝宇文璟的嫡孙宇文玦,当年,其父宇文徽借大内蚀常之手献丹丸,致夺权的永圣帝宇文螭暴毙!

宇文徽的行踪被蚀常陈兴泄露后,便扶着身怀六甲的妻子丁苹儿慌忙奔逃。

宇文螭的数百名死士在夫妻二人身后一路追杀。

宇文徽带护卫奋力抵挡,最终寡不敌众,为救丁苹儿身中数刀。他将龙魂寄予丁苹儿腹内后,自爆帝星而亡,大半死士瞬间化为灰烬。

丁苹儿武功高强,与剩下的死士缠斗许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掉最后一位死士,夺走死士令,逃至一处草丛中,剖腹取出了只有七个月大的胎儿。

这时的她奄奄一息,声音微弱:“龙魂……入脉,火心冰魄入骨!”

丁苹儿将丹海之力汇成金溪,注入怀中婴儿的百会穴,金光从其七窍迸射而出。

“我的儿,娘亲已将你体内的龙魂和绝世武功封印了……你一定要活下去……”丁苹儿虚弱悲泣。

随着丁苹儿的话音,怀中婴儿的细弱胎发寸寸成雪,雪色蔓延至眉梢,睫毛凝出霜花,如一枚千年不化的雪胎。

丁苹儿在奄奄一息中露出震惊神色,悲痛万分,瞳孔渐渐扩散。

“我的儿子,你生如玉玦,功耗心脉,渴血冰骨,注定一生白……头……娘没有力量保护你了,今后你就叫宇文玦吧。”

丁苹儿撕下一块内衫作襁褓布,失血苍白的手指将布帛攥出褶皱,指节泛青时,一滴血珠从布缝滑落,坠落在一片绿草叶上……

这时云亭内,一滴雨落在萱草之上,花朵馥郁清香,却是血色。

昆嵘山盛景在天枢子的眼眸中徐徐展开,杜鹃啼血猿哀鸣,惊动林间鸟雀纷纷振翅飞上天空。

那一天,正是关明将军和霍廷带队接应,才抱回了刚出生的宇文玦。死士令被他如冰小手紧攥不松。他也因此落下先天血虚之症,身量清瘦且畏寒,目色清淡,视物清晰却一片灰色,只有和血气有关的一切,才会闯入他的视线。

“我和爷爷的真实身份,决不能被世人所知。”想到这些后,天枢子有些微冷,他松开撑在额角的手,坐起身拢了拢袍襟,抬眼间,正看到书童小果子怀里抱着白狐披肩,撑伞往云亭这边走。

不远处,撑伞而行的小果子忽然脚步一顿,被前方水墨丹青般的景致吸引住,尤其是那画中人,在烟江叠嶂中沐风而坐,黛眉似颦似怨,带动一川风月,宛如幻境。

天枢子极为少见地正襟危坐在云亭中,四面垂挂的雪色纱帘在轻风微雨中曼舞,他的榻前,雕镌繁复的茶案上,横卧一张深褐色蕉叶古琴,旁边有一鼎巧夺天工的琉璃炉,袅袅烟气正缭绕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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