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惭愧地低下了头。
张大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一阵翻找。
最后他拿着小半袋玉米面塞到了陈建怀里。
陈建诧异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
“谢……”
“赶紧走!”
“砰”的一声把门狠狠关上了。
陈建站在寒风里,眼眶又一酸。
他抱紧怀里的半袋玉米面,朝着家里狂奔而去。
回到家。
李玉儿已经换下了那件被撕烂的衣服,此时正一针一线地缝补着。
陈建没有去打扰她,而是进了灶台,开始煮面糊。
直到闻到面糊的香气,李玉儿才抬起头。
她立刻扔下手里的针线活,艰难地下了床,朝着灶台冲去。
当看到锅里翻滚的面糊时,她差点没站稳。
陈建笑着说道:“媳妇,你看我给你熬的面糊。”
可她脸上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李玉儿质问道:“陈建!你这王八蛋!”
“你又趁着我爹进城给人刻匾的时候,跑到我娘家要钱了?”
“你肯定还动手打我娘了?”
以前。
原身要是从她这里讨不到钱,就会趁着丈人不在家,逼迫丈母娘给钱。
好几次,丈母娘不给。
他就把丈母娘打得浑身是伤。
丈人一走就是几个月,等回来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陈建急忙解释道:“这是我找张大爷借的!”
“胡说八道!张大爷为人正直,最烦你这种人,他会借你?”
陈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灵光一闪,说道:“因为我跟张大爷说,这玉米面就算我借的,等明天雪停了,我就跟着他赶山。”
“到时候猎物我不拿,就当还他的玉米面。”
如今正是新朝推行政令的时候。
朝廷为了拓展疆土,到处打仗。
原身所在的兴安县地处边境,经常有蛮夷来犯。
官府就以补充军粮为由,增加赋税。
现在正是寒冬,庄稼收成大减。
为了能吃饱饭,张大爷每逢雪停,就会带着村里的壮劳力赶山。
只要是跟着一块去的,都能分到吃的。
听到这个,李玉儿的脸上还是难掩怀疑。
一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家伙,怎么可能愿意去赶山?
陈建无奈道:“你就信我这一回。”
“实在不行,明天你就看着我去不去!”
“或者,明早你回娘家去问问,很快就清楚了!”
反正他一开始就打算去山上的。
如今媳妇月事来了,得靠吃肉来补充营养。
他前世年少时学习不好,就去当兵了。
要不是在执行任务时一不小心杀错了人,他也不会提前退伍了。
明天他先跟着那些经验丰富的村民进山探探路,心里也好有个底。
如今这世道越来越差。
边境也不太平。
就怕再过些日子,家家户户连命都保不住。
他可不想一辈子都窝在这偏僻的乡村里,任由局势摆布!
更何况。
他本是京城世子,凭什么要躲在这边荒!
他心里不甘!
要是能有钱,凭借他的本事。
屯田练兵,杀回京城也不是不行。
上一世妻儿跟着自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这一世……
他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这时。
锅里的面糊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他拿起一个破口的瓷碗,给李玉儿盛了一碗。
他小心翼翼地把碗捧到灶台上,轻声说道:“快趁热吃。”
李玉儿看着面前玉米面糊,眼神微微一愣。
特别是抬头看到陈建那双黑亮的眼睛时……
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但很快,她便连忙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估计是装的吧?
一个人哪有变化这么快的。
最后。
她沉默着把面糊喝得一干二净。
陈建端起她的空碗,手脚麻利地拿去洗干净。
接着吹灭了烛火,上床躺了下来。
一整晚。
他就守在床边,没有丝毫越矩的举动。
或许是吃饱了。
这一晚,李玉儿睡得还算安稳。
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起身一看。
只见那张破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面糊……
……
天刚蒙蒙亮。
四周田地上的积雪还没清扫,厚得几乎能到人的膝盖。
不少背着弓箭、手里握着柴刀的老汉,全副武装地朝着张大爷家赶去。
陈建也混在其中。
只可惜家里唯一的那件袄子给了媳妇,他自己只能裹着一件漏风的单衣。
不过他在当兵时早就练出了极强的耐力。
这点寒风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此刻。
张大爷家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
“这场大雪可算停了,我家孩子饿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听张大爷说,他儿子昨天下午探路的时候碰到了一头野猪呢!”
……
听到“野猪”,陈建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那油光发亮的猪肉。
“陈建?你怎么来了?你也要上山?”
张大爷的儿子张大发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厌烦。
昨天晚上他听说陈建来借粮,今天早上又跟着要进山。
他觉得陈建就是个累赘。
这不就是想跟着分猎物嘛!
这全世界的便宜,他都想占光了!
张大发说话的声音,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陈建有些尴尬道:“大家都要去山里打猎,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说不定能打点东西给我家那口子补补……”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无数的嘲笑声。
“我看啊就是你自己要吃吧?”
“昨晚上我还听到你媳妇又哭又闹的,然后你家就跑出来几个男人,难道……”
“行了!准备进山!”
这时,张大爷呵斥的声音传来。
他虽然年过半百,但格外硬朗。
一行人顿时噤声,跟着出发。
大雪把山封了好几个月。
山上积雪又厚又重。
每迈出一步,脚都好像灌满了铅似的,沉重无比。
陈建跟在队伍末尾,眼睛不停地环视着四周。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腰间的柴刀,以应对随时突发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
张大爷停下了脚步,转身在队伍的最后找到了陈建。
“陈建,你和大发一起。”
陈建微微一愣,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大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带着一部分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张大发斜眼瞥了一下陈建,满脸不屑地说:“自己注意点,我可没闲工夫管你!”
说完。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陈建神色平静,依旧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慢了下来。
张大发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周围。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后面不知道捣鼓什么的陈建身上。
此刻。
陈建正低头用柴刀打磨着一根树枝。
接着把裤腰带扯下一半,绑在树枝的两头。
简易的弹弓,成了。
他正打算找些石子的时候,却被一双手猛地揪住了衣领。
抬头一看,对上了张大发眼神。
“你干什么?大家都在这山上找猎物呢,你却在玩弹弓?”
陈建心里有点不高兴,皱了皱眉。
“你爹没告诉你,进到大山里不能大声嚷嚷吗?”
“做个弹弓又怎么了?”
“弹弓可以打鸟你都不知道?
“都找了这么久了,连个猎物的影子都没看到,你昨天是怎么探路的?”
闻言。
张大发冷笑一声,正要说话时。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响声。
陈建的听觉极其敏锐,耳朵顿时一抖:“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