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刚把小绒塞进保温袋,就见周鸿脖颈暴起青筋。
那鬼面下的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铃铛,表面布满斑驳绿锈,摇柄处缠着半干的血线。
"当啷——"
脆响炸在巷子里,雨水都跟着震颤。
陈昭只觉后颈发凉,转头便见黑雾从铃铛口喷涌而出,眨眼凝成拇指粗的锁链,带着腐肉味缠向他脖颈。
"昭哥!"苏棠尖叫着扑过来要推他,可锁链速度太快,陈昭甚至能看清链环上蠕动的黑色蛆虫。
他下意识后仰,后腰重重撞在铁皮垃圾桶上,锁链擦着下巴扫过,在墙面刮出焦黑痕迹。
"小绒!"他攥紧保温袋的手沁出冷汗,袋口突然被顶开,一团粉白绒球"嗖"地窜出。
小绒前爪撑在他肩头,尾巴尖的粉焰暴涨三寸,竟直接缠住了再次袭来的锁链。
"滋——"
像是热油泼在冰面,黑雾锁链触到狐焰的瞬间绽开细密裂纹。
陈昭瞪大眼睛,看着那些原本黏腻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从接触点开始蔓延,最后"咔嗒"坠地,碎成一把糖霜似的白渣。
周鸿的鬼面终于出现裂痕。
陈昭看见他握着铃铛的手在抖,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刺破皮肤。
这邪修大概也没想到,一只刚开灵智的小狐狸能破了他养了三年的"锁魂铃"。
"你、你到底"周鸿的声音发颤,后半句被突然响起的玻璃碎裂声截断。
巷口方向传来"哗啦"一声,陈昭转头,就见甜品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条缝,阮莺端着银色托盘站在雨里。
她穿月白针织衫,发尾沾着细雨,托盘里的粉色马卡龙正泛着暖光,像浸在蜜里的宝石。
"小朋友。"她声音轻得像落在糖霜上的羽毛,目光却落在小绒身上,"你救的不是普通小狐狸。"
陈昭喉结动了动。
刚才小绒的狐焰、苏棠的血、还有阮莺突然出现的话——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转成一团。
他刚要开口问"什么意思",就听见身侧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周鸿左手死死攥住鬼面边缘,指缝里渗出暗红血珠。
陈昭看着那鬼面从鼻梁处裂开,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左脸从眼眶到下颌全是翻卷的烂肉,蛆虫正从腐肉里钻出来,在雨水中扭成恶心的白团。
"臭小子."周鸿的右脸还完好,此刻却扭曲成狞笑,"你以为.能活着走出这条巷子?"
远处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陈昭能听见轮胎碾过积水的"唰唰"声。
他摸了摸小绒因紧张而炸毛的耳朵,龙纹在腕间发烫——这发烫的温度,和刚才与小绒月牙印记共鸣时一模一样。
阮莺的马卡龙还在发光,周鸿的鬼面还在往下掉碎渣,而陈昭突然意识到,从他触发龙纹的那一刻起,所有看似偶然的相遇,或许都藏着更深的因果。
周鸿溃烂的左脸在雨幕中泛着青灰,腐肉里的蛆虫被雨水激得乱钻,右眼球却因充血涨成腥红色。
他指尖的黑血滴在青石板上,嗤啦冒出白烟:"你这孽畜,竟敢偷渡妖丹!"
"妖丹?"陈昭后槽牙抵着腮帮,腕间龙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小绒原本伏在他肩头的身子突然绷直,粉白毛发根根竖起,额间月牙印记"嗡"地炸开银芒——那光不像火焰般跳跃,倒像被风吹开的雾,裹着细碎星子漫向巷口。
阮莺的翡翠耳坠就在这时亮了。
陈昭看见那两枚原本温润的玉坠泛起幽蓝,与小绒的银芒撞出细碎的光屑,像撒在雨里的星砂。
她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颤,指节泛出不自然的青白,却仍用温软的声线说:"周道友,百年前暗渊就立过规矩"
"规矩?"周鸿突然暴喝,溃烂的左脸竟开始蠕动,腐肉下钻出半根白骨,"那妖丹是我用三百童男童女的魂血养的!"他踉跄着扑过来,锁魂铃再次震颤,黑雾却不再凝成锁链,反而像被抽走了主心骨似的散成碎絮——小绒的银芒正顺着他的袖口往身体里钻。
"昭哥小心!"苏棠的尖叫混着警笛的嗡鸣炸响。
陈昭本能地护紧小绒,却见阮莺托盘上的甜汤"唰"地离了瓷碗。
琥珀色的汤汁在半空拉成细线,原本浮着的桂花突然凝结成冰晶,最前端的汤匙"咔"地裂开,竟化作根根冰棱,"叮"地缠住周鸿的脚踝。
"这是"陈昭接住飞过来的汤碗时,掌心被烫得一缩。
甜汤的温度不对,不是寻常热饮的暖,倒像有活物在碗底蠕动。
他低头的瞬间,两颗裹着蜜浆的枣子从汤底浮起——枣皮上竟凝着细密的龙鳞纹路,与他腕间的龙纹如出一辙。
"喝。"阮莺的声音突然沉了几分,月白针织衫下,她的指尖正渗出淡粉色的光。
陈昭没来得及细想,喉间突然泛起灼烧般的渴意,端起碗就灌了一口。
甜汤入喉的刹那,他眼前闪过一串泛着金光的字:【妖丹共享率提升至50%】。
"不——!"周鸿的嘶吼震得巷壁落灰。
冰晶锁链在他挣扎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黑雾从他溃烂的伤口里疯狂涌出,将他整个人裹成个黑球。
陈昭看见他的右手食指突然暴长三寸,指尖泛着青黑的毒芒,狠狠戳向冰晶锁链的薄弱处。
"咔嚓!"
冰棱断裂的脆响混着周鸿的尖笑。
黑球"轰"地砸向地面,青石板瞬间龟裂,黑雾如活物般钻入地缝。
陈昭扑过去时只抓住一把腐臭的碎布,地底下传来闷哑的嘶吼:"等着!
先天妖丹终是我的!"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红蓝光影在巷口晃动。
陈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却见阮莺正垂眸整理耳坠。
翡翠玉坠的幽蓝已经褪去,可她指尖——那截本该是素白的指节上,竟闪过半道蓬松的狐尾虚影,粉白相间的绒毛在雨里颤了颤,便消失不见。
"阮.阮老板?"陈昭喉咙发紧。
小绒突然用湿乎乎的鼻子蹭他下巴,月牙印记的热度已经退了,却仍在微微发亮。
阮莺抬头时又恢复了温婉笑意,发尾的雨珠落在托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小绒该饿了,我店里新到的桂花糕,用的是清晨摘的金桂。"
她转身时,陈昭瞥见托盘边缘沾着星点银芒——和小绒印记里的光一模一样。
警灯在她背后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的末端,似乎还拖着条毛茸茸的尾巴。
"昭哥,阮姐姐的店"苏棠扯了扯他衣角。
陈昭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绒,就见这团粉白绒球正扒着他的衣领,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甜品店的玻璃门。
它尾巴尖的粉焰忽明忽暗,竟偷偷伸出去,轻轻戳了戳他胸口——那动作,像在催促什么。
雨还在下,可巷子里的腐臭味散了。
陈昭吸了吸鼻子,抱着小绒大步走向甜品店。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听见小绒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咕噜"声,尾巴尖已经先他一步,轻轻点在了柜台的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