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的乌鞘剑离苏棠的脖颈只剩三寸。
雨水顺着破碎的窗棂砸在他溃烂的右脸上，将那道狰狞的骨茬冲得发亮。
他咧开嘴，腐肉间挤出阴恻恻的笑：＂小丫头片子，怪只怪你生了副好命格——＂
＂滚开！＂陈昭的嘶吼混着血沫喷在雨里。
他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招式，整个人像块被拍飞的破布，横着撞向苏棠。
后背撞上剑刃的瞬间，他听见布料撕裂的刺啦声，紧接着是锥心的疼，像有把烧红的铁钎正往骨头里钻。
苏棠的尖叫刺进他耳膜。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脊背往下淌，可那把本该洞穿他的剑，却在扎进肌肉半寸后卡住了。
李九的手腕在发抖，乌鞘剑的青铜吞口蹭着他的皮肤，泛出诡异的青黑。
＂什么鬼东西？＂李九的瞳孔骤然收缩，腐肉下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手腕发力往回抽剑，金属摩擦肌肉的刺耳声响里，陈昭后背上的伤口竟渗出点点金芒——那血珠不似寻常猩红，倒像融化的金箔，沾在剑刃上滋滋作响，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凹坑。
龙纹在陈昭手腕上炸开了。
金红相间的纹路顺着血管疯狂攀爬，从腕骨到小臂，再到整条胳膊，最后在肩窝处盘成完整的龙形。
皮肤下的血管像着了火，每根汗毛都竖得笔直，他甚至能听见龙鳞摩擦的细碎声响，像是有活物正从他血肉里破壳而出。
＂检测到玄鸟战族血脉碎片，是否融合？＂
清越的女声突然在脑海里炸响，震得陈昭险些栽倒。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青铜鼎里的黑雾被龙纹金光一冲，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李九的乌鞘剑＂当啷＂落地，他倒退两步撞翻石凳，溃烂的右脸开始大片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灰黑色虫群。
＂逆劫者.真的存在＂李九的声音裂成七八段，每段都带着不同的男女老少腔调，＂暗渊大人说.说千年大劫前才会＂
陈昭没听清后面的话。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刚才还在发抖的手指，此刻正稳稳攥住李九的乌鞘剑。
剑刃上的暗渊徽章被龙纹金光一照，竟泛起焦糊的臭味，像被泼了滚油的纸人。
＂你、你碰不得这剑！＂李九突然扑过来，溃烂的手掌直抓陈昭面门。
陈昭本能地后仰，腰腹几乎贴到身后的墙。
他看见李九的指甲擦着自己鼻尖划过，带起一缕碎发——这动作快得离谱，换作平时送外卖爬七楼都喘的他，根本不可能躲得开。
＂怎么回事？＂陈昭喉结滚动。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可身体却轻盈得像片羽毛，连雨水打在肩头的重量都能清晰感知。
龙纹在胳膊上流动，每一寸皮肤都发烫，却不似之前灼烧般的疼，反而像泡在温泉里，连骨头都软乎乎地舒展。
李九的攻击接二连三。
他踹向陈昭腰腹的脚风带起破空声，陈昭偏头、侧闪、旋身，竟像早就算准了对方的动作轨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看清了李九脚腕上缠着的咒符——朱砂画的蛇，蛇眼里嵌着半颗人牙。
＂这能力.＂陈昭退到窗边，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
他望着自己臂上翻涌的龙纹，又想起脑海里那个突然出现的系统提示音。
李九的咒骂声还在耳边炸响，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自己手背上——那里有一滴苏棠的眼泪，正被龙纹金光慢慢烘干，蒸发前的最后一刻，竟折射出七彩光晕。
窗外又炸响惊雷。
陈昭突然觉得，老院长临死前攥着他手腕说的＂龙纹护主＂，论坛里那个＂外卖员胆小＂的差评，还有苏棠颈间半枚引魂珏，所有碎片正在龙纹的光里拼图。
而他刚刚听懂的那句系统提示，或许才是这拼图里最关键的那一块。
陈昭的喉结在雨水里滚动。
他望着自己臂上翻涌的金红纹路，终于抓住了那道清越女声的尾音——＂检测到玄鸟战族血脉碎片，是否融合？＂原来不是幻听，是系统！
李九的指甲擦着他鼻尖划过的瞬间，陈昭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眼角瞥见灶台上还在滚沸的汤锅，蒸汽裹着姜葱香气往天花板钻——这是刚才苏棠煮姜汤时烧的，现在正咕嘟咕嘟吐着泡。
＂就是现在！＂陈昭猛地弯腰抄起汤锅底。
金属把手烫得他掌心发红，可龙纹流过的地方像是裹了层热蜡，痛意被稀释成模糊的灼热。
他手腕一旋，整锅滚汤朝着李九面门砸去。
变故来得太快。
李九刚抬起溃烂的右手结印，滚烫的姜汤水已经劈头盖脸浇下。
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腐肉被烫得滋滋冒油，可更让他惊恐的是——汤锅里腾起的不是普通热气，而是一团纯白火焰。
火焰裹着汤滴悬浮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攥成尖锥，＂噗＂地扎进他左肩。
＂玄、玄鸟火！＂李九踉跄着撞翻条凳，左肩腐肉被烧出个焦黑窟窿，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茬。
他抬头时，正看见陈昭头顶浮起半透明的鸟影——尾羽修长如剑，周身流转着鎏金纹路，分明是古籍里记载的玄鸟。
＂检测到玄鸟血脉激活，御火能力觉醒。当前可操控温度：450℃。＂系统音再次响起，陈昭差点笑出声。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与那团白火之间有根看不见的线牵着，念头一动，火焰便＂咻＂地缩回汤锅里，将残余的汤水蒸发成白雾。
＂阴兵借你一用！＂李九退进墙角的阴影里，左手掐诀按在地面。
原本被龙纹驱散的黑雾突然翻涌，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拉空气，转眼间凝聚成七具骷髅兵。
它们骨缝里渗着幽绿磷火，手持锈迹斑斑的砍刀，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陈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本以为要硬拼，可视线扫过第一具骷髅时，眼前突然浮现出淡金色的线条——颈椎第三节骨缝、左肋第三根与第四根的间隙、膝关节后方的韧带状骨链。
这些位置泛着微光，像被系统用红笔圈出的弱点。
＂解析目标弱点中.骷髅兵核心灵智位于枕骨凹槽，破坏该处可彻底击溃。＂
系统音刚落，陈昭已经抄起桌上的辣椒面罐。
他想起刚才送外卖时，这家小餐馆的老板总说＂川味就得够辣＂，此刻倒成了现成的武器。
他手腕一抖，红色粉末如雾般喷向最近的骷髅。
骷髅的砍刀刚举到半空，辣椒粉便灌进它空洞的眼窝。
磷火＂滋啦＂一声暗了大半，枕骨凹槽处的幽光也跟着闪烁。
陈昭趁机扑过去，玄鸟火焰在指尖凝成细针，＂噗＂地扎进那处弱点。
骷髅的下颌咔嗒断裂，整具骨架碎成漫天骨渣，连带着黑雾都被烧出个窟窿。
＂怎么可能！＂李九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溃烂的右脸已经剥落殆尽，露出下面爬满灰虫的肌肉，＂暗渊的阴兵.怎么会被凡人破.＂
＂系统提示：御火之力觉醒度+10%，当前可操控温度：500℃。皮肤表层生成防御光膜，物理攻击伤害降低30%。＂
陈昭这才注意到，自己后背上的伤口不知何时不再渗血，皮肤表层泛着一层暖融融的光膜，雨水打在上面竟凝成细小的水珠滚落。
他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苏棠——女孩正攥着引魂珏发抖，半枚玉珏在龙纹金光里泛着幽蓝，像是某种呼应。
＂够了！＂李九突然尖叫。
他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扭曲的血色符文。
那些符文像活物般蠕动，顺着地砖缝隙爬向陈昭脚边。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阴影里浮现出更大的血色阵图，中央刻着陈昭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每一笔都渗着腥甜的血气。
陈昭的龙纹突然发烫。
他感觉手腕上的龙形纹路在跳动，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玄鸟虚影发出清唳，翅膀展开时带起一阵狂风，将李九的血色符文吹得七零八落。
可李九的指尖还在滴血，他咧开没有嘴唇的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就算你是逆劫者.今天也得留下！＂
龙纹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龙吟。
陈昭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李九背后的血色符文还在扩大，而他手腕上的龙纹，正顺着血管往心口攀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