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李弦饭后来到前院凉亭,细细瞧了一眼石桌上的陶罐。
陶罐里的发酵物已产出些许霉菌,最多再等三五日,便可以收集霉菌,开展制作青霉素的第二步。
见此,李弦欣慰一笑,正巧此时李忠从外归来。
“李叔,事情办得怎么样?”李弦迎面问道。
李忠快步来到李弦面前:“回少爷的话,事情已经办妥,但老朽始终不太明白,少爷这般冒险将自己置于险地,究竟有何用意。”
“另外李家也奇奇怪怪,明明已获知少爷私下贩盐的消息,却一直毫无动静,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面对李忠的困惑,李弦始终装作谜语人,笑而不语,直到最后才幽幽道出一句:“李叔,你且需牢记一事,但凡能在京都这等龙飞凤舞之地搅弄风云的名门权贵,族中绝无庸蠢之材,包括李家,咱且行且看,勿要操之过急。”
闻言,李忠若有所思,但终是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李弦不愿说,他也不愿再多问。
“对了少爷,您从昨日起就围着桌上的陶罐打转,这陶罐是有何玄妙吗?”
李忠看向石桌上的陶罐,眼中满是疑惑。
他知道李弦向来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泔水桶未免也过“稀奇古怪”了吧。
“当然有,若是李叔有兴趣,咱坐下来慢慢聊。”
李弦浅笑着邀请李忠入座,然后将如何制作青霉素,以及青霉素的用处一一详细讲解给李忠听。
李忠听后震惊不已,实难想象仅凭一堆腐朽之物,竟当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治愈世间诸般难解的疑难杂症。
“少爷见多识广,才学渊博,老朽属实钦佩不已,老朽此生能得少爷赏识,当真是三生有幸。”
李忠起身拱手作揖。
“李叔严重了,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
李弦笑眯眯拉着李忠坐下,还主动给李忠满上一杯热茶,这般谦逊有礼直叫李忠感激涕零。
李忠过去是名教书先生,高低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但实际上也是每日潦草度日,奴颜婢膝,何曾受过他人礼待,直到遇见李弦,进入这清风院,他才真正体会到做人的快乐。
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如此平等有爱互敬。
“对了,李叔,我今天又写了一首诗,是否要瞧上一眼。”
李弦从桌上拿起一份诗稿。
李忠连连点头,迫不及待接过诗稿,只是一眼简直惊为天人。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好诗,好诗,此诗意境开阔,大气磅礴,可震千古,少爷当真是天纵奇才。”
李忠激动不已,但激动之余又有几分惋惜和心疼,若非李家迫害,李弦必定已经名震大梁,又何以沦落至如今这般田地,风流纨绔,声名狼藉。
正当李忠惋惜之时,玉蝶行色匆匆路过。
“小姐,出大事了。”
玉蝶一惊一乍冲进房间,多少令秦明月有些恼火。
“玉蝶,如今你我二人寄人篱下,还是当稳重一些。”
秦明月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望着玉蝶无奈摇头叹气。
玉蝶尴尬一笑,急急忙忙凑到秦明月跟前:“小姐,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出大事了,四公子私下贩盐,此事今日已经在坊间传开了。”
“怎会如此,私下贩盐,那可是死罪,四公子乃是户部尚书之子,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秦明月坐立不住站起身,她知道李弦风流纨绔,浪荡不羁,且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不可能,也不应当糊涂至此。
“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愿意相信,毕竟四公子是您明面上的夫君,但事实胜于雄辩,况且四公子的人品,您又不是不知道,风流好色,横行霸道,专横跋扈,甚至言行举止还有几分癫狂,他这种人别说私下贩盐,就算有一天他造朝廷的返,奴婢都信。”
玉蝶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从头到尾,没李弦一句好。
“小姐,以奴婢看,四公子这里一定有问题,咱们还是快跑吧,免得被他牵连。”
玉蝶指着自己的脑门,言中之意不言而喻。
自打进入清风院后,玉蝶就一直觉得李弦脑子有问题,只是一直不好明说。
秦明月紧抿着薄唇,内心紧张不安,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之所以如此紧张不安,并非是因为害怕会遭受李弦牵连,而是真心实意担心李弦的安危。
私下贩盐是死罪,一旦罪名成立,李弦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虽说李弦名声不好,为人处事也荒唐,待她更是有几分薄凉,但他们毕竟有夫妻之名,她属实不愿见李弦自毁余生。
想着,秦明月夺门而出。
“小姐,你去哪?”
玉蝶大声询问,但秦明月并未理会,出门后,匆忙在院里寻找李弦的踪迹。
片刻后,她寻到前院,瞧见李弦和李忠正坐在凉亭里谈笑风生,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只是她的出现,并未引起李弦的注意。
见李弦无视秦明月,李忠赶忙笑呵呵开口道:“秦姑娘如此匆忙,是有什么急事吗?”
秦明月没有回答李忠,而是看向李弦。
在她眼中,李弦有着一副翩翩君子的容貌,儒雅随和,若不是李弦一直冷漠刁难与她,她真的有想过去了解下李弦,即便婚姻不成,同居一个屋檐下做个知己也好,只可惜……
“四公子,明月客居于此,人微言轻,本无权过问四公子的私事,但明月还是想提醒四公子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切莫为财将自己置于险境,绝境。”
秦明月一番话掷地有声。
李弦听着一愣,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当即抬头直言问道:“秦姑娘,你是疯了吗?”
李弦此话一出,秦明月当即呆立住,心里憋屈许久的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如洪流一般在心底爆发。
她没疯,但快了……
从小患病,娘亲早逝,亲爹不要她,大娘长姐嫌弃她,百般无奈之下来了清风院,却又屡遭李弦刁难折辱,她已经不知道继续苟活下去还有何意义。
“四公子,虽然明月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至少你很健康,还可以日复一日花前月下,所以明月希望你,不要作践自己,你所拥有的,是明月这辈子都祈求不来的。”
秦明月说着泣不成声,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但就是不肯落下。
“你有病吧!”
眼看秦明月泪红了眼,李弦是真有点蒙住了,一句话说完,立刻向李忠投去一道冰寒且冷冽的目光:“李叔,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