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你在干什么？”
他猩红着眼睛，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一下将司遥撞翻在地，清俊的脸上满是阴霾与愤怒。
“你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吗？你说你学习武艺是为了上阵杀敌，你说的刀口绝不会挥向无辜百姓！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司遥瘫坐在冰天雪地里，肚子疼、屁股疼，心也疼……呼啸而来的寒风像是一片片利刃，将她心都剜了。
“顾淮之，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明是非、滥杀无辜的人吗？”
顾淮之被她眼里巨大的悲怮刺得心头一痛，连忙改口道：“对不起，我就是一时着急，口不择言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林听雪闻言怕事情败露，抢先一步道：“左相大人，都是奴婢的错！今日用过午食，奴婢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就出来转一转消消食。
没料到相府实在太大了，转了一圈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奴婢又不敢麻烦府上其他人，就只能一个人摸索，摸着摸着就摸到了练武场。
奴婢看到练武场上有两个雪人堆的特别好看，就想上前观赏一下，结果脚下一滑，摔倒了，把那两个雪人也砸碎了。
司将军是看到破碎的雪人才生气的，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毁了司将军的雪人，司将军就是杀了奴婢也不为过。”
她越说越入戏，啪嗒啪嗒掉起眼泪还不够，最后还跪下给司遥磕起了头。
“司将军，对不起，求您原谅奴婢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顾淮之听着她一口一个“奴婢”，再看着她卑躬屈膝的模样，满心满眼都是怜惜。
“好了，两个雪人而已，碎了就碎吧，哪用得着你赔命啊，回头下雪了我再重新堆。”
明明他自己腿上还有伤，站都站不稳，却仍要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去扶林听雪。
司遥看着这一幕，心好像如身下的泥土一样结了冰，连痛都不会痛了。
原先她以为顾淮之只是太贪心，鱼和熊掌想兼得，现在看来，他不仅贪心，还眼瞎，连最起码的人和鬼都分不清。
“贱人，满口胡言的贱人！”小桃不服，欲与她争辩，但刚开个头就被林听雪猛然拔高的哭声打断了。
“呜呜，既然司将军不肯原谅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说罢，她从顾淮之手下挣脱，一头撞向了不远处的雪堆，然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很浮夸的演技，但顾淮之信了。
“大夫，快去请大夫！”他高喊一声，再次丢掉拐杖拖着断腿冲了上去，“南风居士，你没事吧，听雪，你醒醒啊……”
接连喊了几声，被他抱在怀里的林听雪都没有反应，他有些急了，红着眼圈冲司遥吼。
“不就是两个雪人吗？以后还会下雪，我再补给你不行吗？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她咄咄逼人？从头到尾她只说了一句话，这也算咄咄逼人？
司遥笑了，“对，我就是逼她了，我就是想让她去死，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司遥，你简直不可理喻！”顾淮之怒不可遏地丢下一句话，抱着林听雪头也不回地出了靶场。
小桃对着两人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唾沫，“小姐你说的对，他们俩的确很般配，一个能演，一个瞎眼，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愤愤地骂完，却听不见身后有人回应，回头一看，司遥正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有血从她嫣红的裙摆下流出，将雪地染成了一片红。
“小姐！”小桃慌了神，连忙上前扶人，“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司遥咬咬牙，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没事，送我回寒梅堂，再请个大夫来，注意不要声张。”
小桃哽咽到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待安顿好司遥，她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跑出去请大夫。
相府附近正好就有家医馆，里面的老先生医术很好，平日里相府有人生病都是请他来治。
这次小桃也想请他来为司遥看诊，谁料一出寒梅堂就见一名小厮正领着那位老先生往书香斋赶。
情急之下，她只能过去抢人，但那小厮得了顾淮之的命令，不愿意放人。
于是两人就在回廊处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在吵什么？”久等不见人影的顾淮之一出来看到这情形，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小桃如同看见了救星，加快语速道：“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急需大夫医治，还望左相大人高抬贵手，让老先生先随我去寒梅堂。”
顾淮之被她的一句“我家小姐”惹得眉头紧皱，“阿遥身体一向强健，能有什么不适？眼下听雪还昏迷着，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说着，他冲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快带李大夫去书香斋看看听雪怎么样了。”
小桃死死拽着大夫的衣袖不肯撒手，“左相大人，我没有骗你，我家小姐真的病了。”
但顾淮之不信她的话，一挥手，让那小厮把她推开了，“照顾好你家小姐，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就过去找她，让她不要多想。”
小桃一个踉跄，摔坐在了雪地里，尾椎骨疼得厉害，根本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大夫领走。
“左相大人，你会后悔的，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身后传来小桃杜鹃啼血般的哭声，顾淮之脚步一顿，心好像被什么啃走了一块，空落落的，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
下一瞬，他又重新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没事的，司遥常年习武，身子健壮，带兵打仗都不成问题，只是被他推一下，怎么会推出问题？
定是小桃那丫头看不得他对别人好，在胡说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