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淮之照例起得很早，将自己收拾妥帖后便围绕在司遥身旁忙前忙后。
整理衣物、端热水、递帕子、梳头……丫鬟该做的活全让他抢了去。
最后还用他那双握惯笔的手给司遥添了妆、描了眉。
看着铜镜里明艳美丽的女子，他眼里满满的全是爱意，“阿遥，你真好看，为夫给你描一辈子眉好不好？”
一辈子？司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们哪里还有一辈子啊……
映月楼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平日里达官贵人吃饭喝酒、饮茶赏花都会来，为了吸引人气，楼里时不时还会有乐师或江湖艺人表演节目。
他们来的时间很巧，正好碰上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南风居士林听雪在台上弹奏琴曲。
即使隔了层轻纱，司遥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位南风居士就是昨日与顾淮之牵手吟诗的女子。
状元和才女，听起来确实比她这个大老粗更般配。
所以今日顾淮之非要带她来映月楼，并不是为了陪她散心解闷，而是为了来见心上人，以解相思之苦？
侧身望去，顾淮之果然在盯着帷幕后的那抹靓影看，而且还看得极为专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脸上有欣赏，也有喜爱。
司遥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一股寒意漫上心头，明明面前就燃着火炉，她却如置冰窟。
一曲终了，顾淮之带头鼓起了掌，眼中涌动的情愫丝毫不加掩饰。
掌声雷动时有个公子哥儿酒后发疯，忽然冲上台扯掉帷幕，强势地把林听雪往怀里揽，“听雪，我好喜欢你，别在这儿卖艺了，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林听雪受到惊吓，噙着泪的眸子看向了台下的顾淮之。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顾淮之便抛下司遥，不管不顾地冲上圆台和那酒鬼打了起来。
往日里弱不禁风的书生在此刻成了凶猛的兽，一拳接着一拳，将那酒鬼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司遥看着这荒诞的一幕，一颗心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想站起来为他鼓掌，英雄救美，多精彩的一出戏；另一半痛的没了知觉，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少年郎终究是爱上了别人。
最终理智让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坐在台下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左相大人吗？他为什么要跑到台上打人？”
“英雄救美你懂吗？悄悄跟你说，左相大人最近总是来映月楼听南风居士弹琴，我觉得多半是看上她了。”
“你怕不是在说梦话吧，全京城谁不知道左相大人爱妻如命，让他听见了肯定要拔了你的舌头。”
“行，不说了，不说了……”
周围议论声渐渐停歇，台上的闹剧也进入了尾声。
闹事的酒鬼被映月楼老板请进了包厢，顾淮之则留在台上安慰林听雪：“没事，不用怕，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的语调温柔，表情珍重，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林听雪深受感动，红着眼睛往他怀里扑，“左相大人，谢谢你……”
美人入怀，顾淮之下意识地抬手去抱，手抬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又落了下去。
他扭过头，心虚地看了司遥一眼，见对方仍面色如常，便放下心来对林听雪道：“林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说罢，终于舍得和怀里的人拉开了距离。
“左相大人。”林听雪看看他英俊的侧脸，再看看台下一袭红衣、明媚似火的司遥，一咬牙道：“听闻您精通音律，尤善吹箫，琴箫合奏是绝配，小女子斗胆请大人合奏一曲。”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天呐，她怎么想的啊？左相大人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她一起在台上卖艺？”
“左相大人救她一次，她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是吧？人呐，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下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左相夫人还在台下看着呢！”
店内起哄声越来越大，林听雪难堪地咬紧了嘴唇，仍不肯放弃，“左相大人……”
顾淮之偏头，正对上她婆娑的泪眼，心一下就软了，“把箫取来，我愿与你合奏。”
话落，众人再次沸腾起来。
“同意了，真的同意了！除了左相夫人，我好像还没见过左相大人对哪个女子这么好过。”
“我就说嘛，左相大人肯定是看上她了，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感觉用不了多久相府就会添新人了。”
“你别说，他们俩看起来还挺般配的，一个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大才女，一个是满腹经纶的状元郎，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天造地设的一对……司遥心脏像是被人插了一刀，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