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我们有麻烦了，大麻烦。哦，萧萧也在。正好，一起听听吧。唉……”
一个面带忧郁的青年男子走进了办公室。只见他随手拉过办公桌前的靠背椅坐下，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哟哟，张大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萧雨萱的纤腰微摆，操纵着座椅转了小半个圈，“你不是说要请公司所有人去‘最后的归宿’玩吗？什么时候？到时候我可以出COS去嘛？绝对抢眼哦！”
这位青年男子名叫张旭晨，是梦幻想资讯有限公司的实际出资人，同时也是方慕辰的大学同学兼死党。
“那里的消费太贵了，请你们两个没问题，多去几次都行。但公司那么多人，我可请不起。”
最后的归宿是一家开业不到半年的COSPLAY酒吧，以复古的奇幻风格装修而闻名，张旭晨去过好几次，没少在方慕辰和萧雨萱面前吹牛。
“咳呵……好了，我们先说正事。”
张旭晨轻咳一声，强行转换了话题。
方慕辰将办公桌上的显示屏转了九十度，将显示屏上的热搜展示给张旭晨看，然后说道：“你说的正事，应该是这个，通宇的事情，对吧？我和萧萧刚刚就在说这个，看起来情况不怎么好。”
“对，就是通宇的事。”张旭晨扫了一眼显示器上的热搜，随后点头说道，“通宇肯定是不行了。我已经和通宇的联系人打过电话了，他们那里开发部和业务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每天都有人离职，差不多已经完全停摆了。而且联系人还告诉我，他们的人在好几天之前就给我们发邮件了，说风雷震九州这个项目终止，让我们尽快整理开发资料并进行交接。怎么，严浩没和你说这事？”
“没，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连热搜都是萧萧告诉我的。通宇的活，时间紧，工作量也大，所以最近超忙的。再加上有几个好手离职了……”方慕辰先是诉了几句苦，随后开始摇头，“严浩也真是的，他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多少还干点活。现在……”
萧雨萱也随之插口说道：“他以前也不怎么样，天天迟到早退的。进了公司登记打个卡，然后人就不见了，连带着他手下的那帮人也一个样。就算在办公室，他也一天天的没个正经，不是调戏前台的小姑娘，就是刷乱七八糟的视频。哦，有空了还会找技术组的茬，或者去美术组挑点错……”
“先别告状了。这家伙很明显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那时候想着他在学生会干过，肯定有点能力。没想到……”方慕辰打断了萧雨萱的话，然后向张旭晨发问，“我们和通宇是有合同的。合同我没仔细看过，但违约条款总有的吧。能用违约条款找通宇吗？通宇现在也就这个样子了，也不指望他们能做些什么。但钱，还是要他们出的，而且要多出一点！”
方慕辰的态度很明确。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了，争取足够的利益让公司继续存活下去才是关键。
“违约条款是有的，我已经让律师看过了，通宇赔我们钱是肯定的，百分之百的要陪。不过我们在‘风雷震九州’整个项目里占的比重不高，顶格算违约金，也就四十万到七十万的样子。我刚刚联系通宇的人就在说这事情，通宇那边表示他们可以多付点，一口价，六十万结束。但他们也有要求的，我们这里要交出所有的开发资料和数据，而且我们这不能留档，交接完成后他们才会给钱。”
张旭晨紧皱着眉头摊了摊手。
通宇游戏给出的条件看起来似乎不错，但实际上没有丝毫的诚意。当初在签订的合同时候，通宇游戏在时间上的要求非常苛刻，差不多是把两周的工作量强压进一周的那种，同时还要保证质量。所以合同签下来后，方慕辰和张旭晨讨论了很久，最终不得不把近三分之一的业务进行了外包，同时还高价招来了不少人，产生了不少额外开销。
这些额外的开销导致整个合同的利润压得非常低。而现在游戏开发终止，额外开销的钱无疑都打了水漂，一点都收不回来。
“才六十万？我们赶进度，前后垫资投入的部分就不下六十万了吧？而且还要所有的开发资料，我们这还不能留档……通宇那边好像有点过分了！”
方慕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虽然不管账，但对于公司的运营情况依旧有所了解，尤其是这部分费用实际上是技术部占了大头。
“‘交出开发资料给六十万，不交也就违约金五十万。如果觉得不满，可以直接打官司。’这是通宇那边的原话。”张旭晨长叹一口气，“先不谈打官司能不能赢，赢了能不能拿到更多，就说时间。通宇他们能拖，拖上一、两年完全没问题。钱在他们手里，他们自然是无所谓的。而且一、两年还是官司打赢，一切顺利情况下的时间。只要通宇那边想拖，拖上三、五年的不是什么问题。”
“别说三、五年了，就算一年，我们也拖不起的吧？”
萧雨萱虽然不管实际事务，但公司情况也同样是了解的。
目前公司上上下下五十多号人，一个月的工资支出就不下六十万。再加上办公室的租金，日常的水电费、物业费，每个月的公司运营成本在一百万上下。通宇游戏赔的那些钱也就差不多能顶半个月的样子。
“就是这么回事。我是想着，现在公司账上还有点结余，再把通宇的六十万弄到手，大家发点遣散费，也就散了……”
张旭晨非常不甘心，但再不甘心也没用。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通宇游戏的纠纷才刚刚开始，预计没一年半载结束不了。但其下游的合作公司，估计每一家都很惨。
“解散也就解散吧，虽然有点可惜……晨旭，你回去会不会有事？老头子会不会抽死你？”
方慕辰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位死党基本上算是认命了。
公司要倒闭了，方慕辰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找工作固然麻烦，但也不怕找不到。但他有些担心张旭晨，因为张旭晨是出资人，公司如果倒闭，他投入的五百多万肯定是血本无归了。张旭晨家里是很有钱，但一下子亏掉五百多万，不闻不问是不可能的。
“没事，我已经和老头子提前通过气了。非战之因，老头子已经说了不怪我。当然了，态度还是要有的。”张旭晨笑了笑，“慕辰，这次算是我坑了你，你当初说这个项目不好，别接下来，我没听，真是对不起了。回头我请你吃饭赔罪。”
方慕辰也不客气：“好，我要吃大餐。”
张旭晨立刻点头同意：“行，没问题，吃什么你决定。”
“我也要去！算我一个！”萧雨萱见状也立刻说道，“去吃火锅好不好？隔壁开了家自助的，听说牛肉很不错！”
“好，那就萧萧安排好了。”张旭晨一口答应下来，但他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哦，对了，慕辰，还有个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吩咐，我照办。”
方慕辰想也不想的直接答应了下来。
“把公司全部转到你名下，你帮我盯着后面的事情。你知道的，老头子一直都想让我去帮忙，这次回去肯定是没办法推了。所以这里的事情就只能全交给你了。”
张旭晨一边说这一边从口袋里把公章掏了出来，随后放在办公桌上。
“啊？”方慕辰一愣，“这事情……这事情不是应该转给萧萧？她是财经专业的高才生，比我懂、比我有经验啊！”
“给萧萧？给我萧萧我害怕啊！我怕她把我弄去才踩缝纫机。”
张旭晨瞄了萧雨萱一眼，脸上还做了害怕的表情。
“你这是诽谤，绝对的诽谤！”萧雨萱闻言一怔，随即义愤填膺地一巴掌拍在办公室上，“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送去踩缝纫机？要送，绝对是把你们两个都送去进去踩缝纫机！”
萧雨萱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跳起来对着张旭晨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方慕辰见状连忙起身阻拦，这不痛不痒的攻击随即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律师来一趟，尽快把手续办完。”
“好，我没问题。但感觉怎么……怎么是我占便宜了？”
“一个烂摊子，算什么便宜？”
“哈，是不是现在可以叫你‘方总’了？方总？”
三人一边闲聊、相互开着玩笑，一边等待。差不多半小时后，张旭晨找的律师送来了公司转让协议，两人很快完成了签字。
“慕辰，公司就交给你了。你也别钻牛角尖，实在不行就把锅丢给萧萧，你看着点就是了。只要别让她把我们给卖了，其他都无所谓。还有，你可别想着把公司继续开下去，然后找谁借钱啊！找谁都不可以！你等我回家装几年乖，从老头子那里爆点金币出来，我们东山再起！”
张旭晨知道方慕辰的性格，不会轻易放弃的，肯定会努力到最后一刻。这他肯定没法拦着。但提前的预防针还是要先打好，努力到最后一场空也就算了，如果还背上巨额债务，那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我绝对会把公司救活的。看我的！”
方慕辰看了看办公桌上放着的《梦幻想资讯有些公司股份转让协议》，脸上满是被小瞧的不满。当然了，这不满是装出来的。
“就知道你会说这种话……萧萧，帮我看着点方方。他敢找银行贷款，或者去借钱，你直接打电话找幕欣告状！”
张旭晨口中的“幕欣”指的是方慕辰的妹妹方幕欣，是对付方慕辰最厉害的杀手锏！
“好咧，没问题，告状我最擅长了！”
萧雨萱摸出了手机作势就要拨号，张旭晨则是比出了一个大拇指，方慕辰则是苦笑连连。
“现在你也是老板了，老板出门可不能没有车。这给你。”
说着，张旭晨丢给方慕辰一把车钥匙。
“还真是谢谢你了，但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驾照！”
方慕辰接过钥匙，但随手又丢了回去。
“那你要抓紧时间了，早点把驾照考出来。萧萧是有驾照的，这车就先给萧萧了，平时让她送你。”
张旭晨把车钥匙转手又递给了萧雨萱。
“好呀好呀！”
萧雨萱看了看车钥匙，立刻双眼发亮地抓在了手里。张旭晨的车很不错，六十万级别的SUV，比家里配给她的车好多了。
“我可没胆子把她这位大小姐当司机！”
方慕辰直接表示了拒绝。
三人又相互开玩笑地闲聊了几句。张旭晨起身，回家找老头子认错去了，留下办公室里的方慕辰和萧雨萱大眼瞪小眼。
“学长，哦，不对，现在应该是‘方总’、‘方老板’了。”萧雨萱一清嗓子，声音瞬间甜美了好几个等级，“方老板~~~”
“你给我说话正常一点！”
这一声称呼让方慕辰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抄起办公桌上的股份转让协议，“啪”的一下敲在了萧雨萱头上。
“哦……”萧雨萱吐了吐舌头，立刻恢复了原来的嗓音，“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宇通这里我会去盯着的，让他们尽快把钱打过来。交给他们的开发资料要先拜托你整理出来了。”
“行，和宇通沟通的事就交给你了。开发资料根本不用整理，打包了直接丢给他们就行。要整理也是他们的活。”方慕辰随手将办公桌上的显示屏转了回来，然后开始在键盘上快速输入文字，“接下来的打算……我有个Plan B。”
“Plan B？你自己空下来弄的那个东西？那东西代码都没几行，还是算了吧。”
萧雨萱知道方慕辰在空闲的时候也会鼓捣几行代码，为的是他自己开发的独立游戏。但她完全不看好，因为那个游戏也就有个大致的想法，连个雏形都算不上。
“我加个班，明天也就差不多可以测试了。”方慕辰比了个“OK”的手势，“我先去核对下目前的进度，再加上几个功能……”
萧雨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说行就行吧。反正公司里的人也都空着，找点事情做做也好……”
萧雨萱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下了话语。女孩将目光投向了方慕辰，瞳孔中闪动着几分异样。
“你怎么了……”
方慕辰察觉到了萧雨萱的异样，抬头看了一眼女孩。随即，他也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与萧雨萱相同的神情。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确认对方想得与自己一样。
“先……”
“嗯！”
